顾隅

朝生暮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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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兴】城市•游戏•爱人|01

艳火

「推挤中,人们开始说,活着疯癫地,得去死了才美。」

    盛夏。无风无雨,烈日疯狂,所有的躁动不安恣意生长,可总也是宣泄不了的。满树蝉榻,拼命大嚷。
    吴世勋嫌烦,握着一棵学校刚植的小树,摇了摇,又摇了摇。张艺兴笑吴世勋傻,拉了他坐在大树底下。吴世勋拆开一盒抹茶味百奇,张艺兴说他不爱吃甜的,翻开资料继续整理。
    “世勋啊,你准备去哪里?”
    “想去警校。”
    “哊,想当警察啊。”张艺兴笑,“那我当坏人好了,反正你肯定也不会抓我。”故意装出一副自认凶狠的样子,脸上使了劲,酒窝漂亮地一晃一晃。
    吴世勋心想怎么会呢,这么可爱的一个人。“抓你那肯定的,不过可以给你五秒钟时间逃跑。”
    5。
    4。
    3。
    2。
    1。
    吴世勋含着,把嘴里的饼干塞进了张艺兴微微张开的嘴里;笑眼弯弯,靠近,靠近。
好看得紧。

    张艺兴,两年多之前从警校毕业,在本市警局工作。半年前破了七年前本市非法枪支杀人的案子,现在是重案组组长。
    最近几个月一直在调查一伙人,不及当年那些人那么危险棘手,但也是贩毒杀人一样没落。在那伙人常出入的小酒吧蹲了有两个月点,如果判断正确,该抓捕的人应该都已经拿下了。现在剩最后一个,刑警们也没再那么辛苦地侨装隐蔽,全幅武装地包围了酒吧。
    张艺兴拿了枪从车上下来,关门时力没用好牵动了胳膊上的旧伤。警局很多人传说张警官胳膊上有个浅浅的弹印,但他进警校到如今,这么多年也并没有涉及过嫌疑人枪击的事件,那弹印不应该有啊。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大概等了将近三个小时,嫌疑人终于出来了,所有视线瞬间聚焦。
    不过那人也一副料到了的摸样,勾了勾嘴角,双手抱在头后。
    刑警们看这人身上好像没有佩带枪支也没有其他别的武器,这种反应从容得可疑。或许这人背后还有人没被发现?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僵持了几分钟,那人似乎觉得好笑得很。没想到如今这种局势了警察还是那么小心得发蠢,而自己竟然硬生生被塞了一个谈条件的机会。
    “让你们张警官单独跟我谈。”
    刑警们想坏了,这人竟然还真有人靠着。谁都没吭声,好像都在等张艺兴发话。
    “好,我跟你去。”
    怕刑警们担心,张艺兴握紧了手里的枪,摇了摇另一只手中的对讲机,看了大家一眼。
两人走进了一条小巷。街灯昏黄,把肮脏的巷子照得发亮。

    荒唐至此的一段关系就那样壮着胆子开始了。不能被普遍接受的敏感和暧昧,认真起来总也更艰难,那么脆弱微小而又甜腻的感情,被两个年轻的灵魂不太妥帖地安放,小心翼翼地保护,悄悄生长。那样的时间里,人总是轻浮,但好像比什么都真挚美好。
    后来基本每天放学都是吴世勋先走,张艺兴过几分钟以后才到约好的街边。那条街人总是不多,而每天也只有到这里两个人才会放松下来,慢下来,把走完这段距离的时间贪心地拖延,就像这时间他们夕阳下的影子,越来越长。
    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日子,放了学吴世勋熟路地拿了东西走得飞快,站在街边等张艺兴。
    二十分钟了还是没有来。吴世勋往回走。
    快走到街那头的巷子,吴世勋听到一点响动还有说话声,“保守秘密”“小心”什么的,心里突然慌了,跑过去就看到张艺兴被两个年龄相仿的人抵在墙上。全身的血液涌向头顶,太阳穴剧烈地跳;吴世勋跑进去拎着一个人的领子把人狠狠摔在地上。另一个还没反应过来,张艺兴拉着吴世勋的胳膊准备跑,吴世勋动也没动,甩开了张艺兴的手。
    那天两个人都是很晚才回到家。张艺兴在附近的诊所小心地帮着处理吴世勋的伤口,一直没说话。最后吴世勋没忍住还是先开了口。
    “那俩人谁啊?”
    “不认识。”头也没抬。
    “那吃饱了撑的找你干嘛啊!”
    张艺兴没说话,继续给吴世勋涂药,吴世勋有些耐不住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他们说什么了?你看见什么了?”伤了的胳膊控制不住地挥动着。
    张艺兴把吴世勋的胳膊重新摁下来,继续涂药。
    “世勋你也别太担心了,真的没事。我那会儿——”
    “没事!你他妈都被那俩摁墙上了你没事,你傻了吗不跑!我不来你现在还他妈能好好的吗!”
    张艺兴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我不想你受伤。”眼睛有些红。
    “那你就那么乖乖站着等着那俩人动手啊!妈的捅几刀被扔那儿你就开心了吧!”
    护士过来拉了拉两人,说晚上了没事了就回去吧,声音太大吓着其他病人。输着液的小姑娘已经哭了几分钟了,她妈妈抱着她低声安慰着,不时抬起头瞪着这两个人。
    张艺兴也实在待不下去了,拿起包出了诊所,倔得愣是忍住没多说一句话。心里形容不出的愤怒和失望,最后停在了不远处的巷口,一直也没走。
    更晚一点的时候,吴世勋终于也出来了,不过走了跟平常完全相反的方向。一肚子气没处撒,踢了一脚路边的垃圾桶。晚上很安静,除了来往车辆飞过留下不大的声音,几乎就没有什么别的了。垃圾桶的撞击发出巨大的响声,贯穿了整个夜空。
    张艺兴小小地缩在路边。身体里最柔软的东西风化后被摔成碎片,又被此时的眼泪粗糙地浸润。粘稠得藕断丝连。

    吴世勋脸上那道浅浅的痕迹,即使在这种灯光下也还是能被张艺兴看得清楚。心里那种感觉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也还是会猝不及防地试图将张艺兴攻陷,真实得让人心慌。然而吴世勋的神情动作,却自然到让张艺兴不自觉地想起了七年前那个煽动炫耀又奢侈得让人心痛的夏天。不过想象之中的种种也已经是不真切的了,自欺欺人又不堪一击;彼时,吴世勋没有把头发染成如今透着一层薄金色的白,不喜欢如今身上有些过分招摇的衣服,不会学着喝酒抽烟;他爱笑,至少在张艺兴面前总是弯着眉眼,说不出的温暖。而此时吴世勋倒也扬着嘴角,眼睛却迫人地镇静冷漠,不时看看手里的烟,在火光与烟雾中变得短了一些,又短了一些;终究是回不去的,谁都不能,公平得有些不近人情。
    最后也还是吴世勋先开的口;“我们最终还是以这种身份遇见了。也可笑得很,如今你是警察,我,正经的坏人,”学了张艺兴当年的表情,“怎么样,就像当年我说的,你会给我时间逃跑吗?”吸了一口烟。
    不太长的一阵沉默。
    “我有枪。”
    “我没有。”
    “外面有警察。”
    “我知道,我只有一个人。”
    又一阵沉默。这次说不上到底有多长;但这个时间,把吴世勋嘴角的轻佻和眼中的强装镇定不着痕迹地消磨了,抹尽了。到最后只剩下一副干燥的嗓子跟手里那支只有一小截的烟,一闪一闪。
    “再给我五秒钟好吗。”
    5。
    吴世勋含着烟,直直伸向张艺兴此时抿得很紧的嘴唇。张艺兴没有躲,被灼烧了的下唇剧烈地痛着;被这意味不明的疼痛蛊惑了,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
    4。
    疼痛从下唇蔓延到牙床,舌头;烟还在不挠地燃着,叫嚣着,却被整个口腔温柔地包裹;吴世勋尝到了一丝咸腥的味道,混在两个人的唾液里,融在浓重的烟气里,随着烟头的灰烬美好地堕落;
    3。
    张艺兴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嘴被烧成什么样子了。对于嘴里的血,烟渣,还有不时柔软湿热的挑逗,他现在只觉着这所有都甜美得像七年前那个抹茶味的吻,在狂热阳光下更疯狂地闪着光;
    2。
    吴世勋最终还是被这根烟头惹恼了,把它叼出来用力吸了最后一口。掰开张艺兴的下巴又全部吐了进去,一点不剩;
    1

    不欢而散之后两人相赌气一样,不再说话不再接触。吴世勋放学走得更快了,还不及张艺兴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离开了。不过可笑的是就算是这样张艺兴还是可以在之前那条街上看到吴世勋远远地走在前面,好像在等他跑过去;他倒硬了心下来偏要以一个差不多的速度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先看吴世勋会不会最后停下来,回头。然后隔着固定的距离,两个人像是打赌一样,谁先服软谁就输;虽然都清楚这件事上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输赢之说,但两个人还是固执地坚持着。心眼儿小得有些可爱。
    但老天一定是个急性子的,拗过所有人非要急着做个了断。然后有些事就会那么无征兆地发生,却也可以说是处心积虑了,带了点儿蓄谋已久的草率。
    张艺兴终于还是主动跑向了吴世勋。一个在街这头一个在不特别远处的街那头,边跑还边喊吴世勋的名字,喊了不知道多少遍,可前面那位跟聋了一样,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怎样;殊不知吴世勋这会儿心里正美着呢,心跳得跟打鼓似的,又不放心不敢回头,听着张艺兴那么急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心跳慢慢安定下来,轻飘飘的。吴世勋想如果他能摸到的话,心脏现在一定是毛茸茸的。在两人之间靠近吴世勋的巷子里,慢慢探出两个熟悉的身影,然后竟然还有几个看上去要大一点的,手里拿了没看清什么东西,竟那么一直盯着吴世勋到他走过巷子;然而吴世勋显然没有发现。
    张艺兴觉得自己要疯了,脚下还是机械地肌肉运动,喊着吴世勋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大,被喊的人却还是假装从容;巷子里那伙人随时都有可能出来;张艺兴来不及再想什么,捡了脚边一块不大的石头,朝吴世勋掷去——吴世勋心里窃喜,当然这种情绪也不经心地挂在了脸上。吴世勋眼里带笑地转头,甚至还在措辞应该怎么跟张艺兴说话——石头轻轻从吴世勋脸的一侧擦过,疼得要命。果然最后重到可以把人压死的,还是跟心里的期许同样分量的失望。
    吴世勋整理好表情,转身看到张艺兴有些狼狈地喘着气站在不远处,等到街那头的计程车开过来,才跟张艺兴挥了挥手,上了车;车直直走了,不会逗留,所以也没有办法追究车上的人是不是也果断冷漠到了一样的地步。
    但也没有时间再想其他的,张艺兴转身就跑,他现在只想逃离这条街还有巷子里那么多齐齐对准他的眼。
    也不清楚谁的动作更快一些,声音响起时张艺兴猛地转身朝左边跑去。

砰——

    这次看不出什么,吴世勋嘴角始终扬着,眼睛干涩的满是不甘,最后直直倒了下去;
张艺兴像销毁证据一样,咽下了嘴里的东西——以后再也不会想起这个人了;烟血的味道并不那样强烈,张艺兴却被呛得鼻尖酸涩,满眼通红。
    但既定规则约定好了,所有东西都不会轻易地消失,而愈发猖狂地在人用尽力气摆脱之时不争地闪现。张艺兴抬手朝着对讲机过分镇静地发出指令。
    “收队。”
    ——可消磨遮蔽不了的那个弹印,还是会在不经意时扯得张艺兴生疼。

    我也曾拼了命去爱你。

2016.03.19

* 题目:张悬|

* 文字:张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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